随着我自己的第二个父亲节即将到来,我也开始反复忆起自己的父亲——十多年前他离开了人世。每次重返波士顿的家时,我总要开车驶过清冷的科德角高速公路,来到老兵公墓。我会坐在他墓碑边修剪得平平整整的草地上,仰望着蓝天,沐浴着阳光,感受着树间吹过的轻风。我会跟他讲起自己在中国的历险,但我猜,他早就知道了。我也知道,他跟我的儿子亚历克斯(Alex)肯定能相处得十分融洽,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会一如往昔,深深为我自豪。接着,我咽下苦涩的思念,拂去他墓碑上的尘埃,独自一人驶在回家的路上,默默希望他仍然没有离开我们的家。
当我回忆起父亲时,我也在思忖着为人父的重要性,以及尽自己所能养育子女,对我来说多么有意义。我父亲已经尽其所能,在当年,他是个非常典型的父亲,把精力主要放在供养妻儿,而非培育孩子上。那会儿他打了三份工,养活妻子和四个不到五岁的孩子。我们四兄妹正是藉着父亲平和、无条件的爱,开始一路走出了自己的生命轨迹与节奏。有些人在探寻自己的道路时要多花些时间,我也是其中一个,但作为一个晚熟的人,我对自己取得的成绩已经十分满意。
现在我发觉,探讨父亲的角色,以及它在代际间和中美文化间存在的差别,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。我最近读到了美国疾控中心(CDC)于去年冬天发布的“全美健康数据报告”之《父亲与子女间的互动》,了解到了父亲与子女们共处的时间。数据再次证实大部分美国父亲十分亲历亲为,采取的方式远比我父亲那会儿更为现代。在和五岁以下婴幼儿共同居住的父亲中,有98%的父亲每天跟子女玩耍,90%的父亲给子女洗澡、穿衣或换尿布,60%的父亲每周至少会给孩子们读几次书。这些数字自2002年调查以来又有所增长。我自己也属于这个凡事亲自上手的组别,而且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。在我看来,相比守护着孩子人生之初的这几年,尽自己所能养育和引导他们,我的职业发展实在是次要的。
而今,我浸淫在中国文化中已有将近10年,我也看到了中国和美国的爸爸们存在着显著的文化差异——但这些是真实的差别,还是肤浅的传闻?此外,这两种不同的养育方式,会有哪种更为“优越”吗?
我找到了几篇非常出色的相关述评,包括2009年发表的《中国城市的育儿与为父之道——一种社会学视角》和去年的《中国文化中的父亲:从严父到慈父》。这些文章的观点相近:中国社会在过去半个多世纪以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,同样也对父亲这个角色带来了影响。传统的儒家传统式父亲形象正在慢慢柔软化,变为更细致、更西方式的父亲角色,但中国的老爸们仍然更加强调规矩,而非慈爱。不过,我们几乎不可能概括一个标准的“中国式爸爸”形象,因为来自不同经济背景和地区,来自城市和乡村的父亲们,他们养育子女的方式显然千差万别。
相比传统的权威式父亲角色,我个人更偏爱现代权威式风格。我同意孔子所说的“父为子纲”——不过当然了,我们也不能忽略了女儿们。我也认同他那句“为人父,止于慈”。还有一句名言叫“孝莫大于严父”。可是,我也能在瞬间想到一大堆比上述这些更重要的东西:培养自信心;建立正直的人格;对人们不卑不亢,诸如此类。跟所有家长一样,我可以评判和选择养育子女的最佳方法,而最好的路径往往是择取中庸之道。听闻近来的“虎妈”轶闻,我真的有点害怕,但我知道孩子们确实需要引导。我不会想要争取成为子女的好朋友,可是如果我们有幸能成为朋友,我当然会更加庆幸。
我希望儿子能长久充满爱意地看着他的英雄老爸吗?我当然这么希望。但如果,他能给予我的是尊重、诚恳的对谈和温情,我也将心满意足。我想,如果他每次打电话时能在末了说声“我爱你,爸爸”,这真的会很酷。我也没法控制自己,我会永远告诉他我爱他,不管他长到多大,不管这会不会惹他不舒服,也不管他做了些什么。
我已经知道,在今年我将度过一个完美的父亲节,这一天,我的亚历克斯将满16个月大。我们会和往常一样,沿着林荫大道走进早教中心,跟其他几个小宝宝一起玩儿;然后爸爸妈妈将在附近的餐馆里轻松吃一顿,而他则美滋滋地睡上一觉。我简直想不出还有哪种安排比这种更好,让我们度过这一天,或者任何一个周日。但在这一天,我还会拿出爷爷的照片,讲述这位他从未谋面的祖父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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